貓說

今年初秋來得比往年早一些。

  我一如往常從圖書館側門進入圖書館，刷卡之後，疾步走入工讀生後台，隨後搭圖書館職員專用電梯抵達三樓。

  剛好是五點整，和藹的館員準備要下班。

  我對她微笑，點頭跟她打了招呼，脫下長版淡灰色的外套，整理了一下頭髮。

  此時，值午班的女孩從外面櫃檯走了進來，一臉為難的模樣，我抬首看了她一眼，“怎麼了？”

  她來到我身邊，用氣音說道，“外面有一位先生怪怪的，怎麼請他也不肯走，你自己小心一些，館員說他不會怎麼樣，就讓他待著就好，如果有什麼事……”

  我心生困惑，回答了一聲好我知道了，接過了我們的值班背心。

  我走到櫃檯，熟練地開始清算上一班工讀生剩下的金額，然後做詳細的登記，隨後開始填寫工讀生記錄表。期間，那位先生的眼神沒有離開過我身上。

  我終於忍不住，“這位先生，請問你有什麼事嗎？”

  他抓抓凌亂的及肩長髮，看似有點難為情，“我想要找一份期刊。”

  我從抽屜拿過紙跟筆，“麻煩你幫我寫你要的期刊完整的名字，我會幫你查架號。”

  他眼神一碰觸到那潔白無瑕的紙張，又迅速彈開了，我瞧他眼神遊移不定，也沒想太多，繼續做我手頭上的事情。

  後來，他才鼓起勇氣道，“不好意思，我想要一份工作。”

  我轉身看了一眼圖書館後台，館員早已下班了，我心裡暗轉著困惑，還是面帶微笑地回他，“目前圖書館沒有空的職缺，可能沒有辦法……”

  “不好意思，我想要一份工作。”他重複說道，目光是我難以直視的誠懇。

  我篤定地回他，“我們沒辦法給你一份工作。”盡量保持著語氣上的和善。

  手上的工作尚未完成，上了一整天課的疲憊讓我的情緒繃得死緊，這個難纏的男人讓我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厭煩的感受。

  他依然眼神堅定，“我想要一份工作，我需要一份工作。‘

  他的執著與蠻橫讓我感到很不舒服，後來我假裝到後台拿東西，按下了直接聯絡校警的緊急按鈕。

  校警不久之後就來了，帶走了他。

  臨走之前，他還是繼續喃喃著，他很需要一份工作。

  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，心裡卻彷彿被沉重的石子碾著。

  他看起來精神異常，卻又是什麼讓他如此不正常？

  我好像看見一個嚮往庸碌的靈魂在我面前咆哮著絕望，我會不由自主地將我自己代入他的身軀裡。

  如果有一日我一無所有。

  如果有一日我無法撥開貧窮的煙霾。

  如果有一日，我是他。

  我甚至不敢想像。